当天晚上陈沓和恒玉在女儿睡觉以后开始商量失业以后的生活，陈沓第一次失业以后他们如临大敌非常紧张，这一次他们两个人都置若儿戏不时露出苦恼人的笑。

恒玉微笑着说： "瞧你多可怜，工作了12年你都干了多少单位了，瞧那些单位有多少没关门或换招牌阿"陈沓说："一半一半吧，据不完全的统计我工作的单位好象隔一家单位关门一家。"

于是他们开谈起打破铁饭碗到底是资本主义的优越性还是劣根性。

陈沓说： "瞧我们上一辈，大学毕业以后一个马拉松拉到底，拉到退休，看我们这一辈，哥哥姐姐他们好不容易逃脱了上山下乡，进了大学以后专业思想特别稳定，大有干一行爱一行奋斗终身的趋势。你看看咱两都毕业在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高中的时候还想学文科，还说什么成功的路不只一条。"

恒玉说： "说我说你呢，别转换话题，还是先说你吧"

"好，好，先说我。我文科也学不过那最好的，理科也学过不那最好的，最后走进了理科大学，满脑子记住的全是文章和流行歌曲，我这一辈子算是毁了，不过没关系，在美国不是每个人平均有17个职业么，我现在还没到一半呢。"

"对啊，你以后是得好好想一想到底找工作还能象以前那样，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一改。" 陈沓深深的吸了口气说: "嘶……难那。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所以三天两头的出那么一两个毛遂。到我们这一代找工作的时候伯乐相马的制度完全被废. 那市场经济的太监说，'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圣上旨意下，所有伯乐到风险投资公司集合听候发落，所有千里马自找门路，双向流动。钦此'。这下你瞧弄的多少男子汉大丈夫英雄好汉都得像刘巧儿一样还得自己找婆家。一个个穿着西装革履拿着履历表到处去说: '俺叫魏淑芬，女，29岁，未婚'。这样的日子你说我们容易吗，换句话说不这样他能有口饭吃么?"

"最可气的是到了你这样的年纪，如果要搞技术别人嫌你工资太高了，如果不搞技术那你只能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恒玉说完以后陈沓说： "最好还是自己开个公司吧，我很多时候觉得在电导和觉得贾药师傅和记副总裁他们的行为和政策很荒谬，但是有的时候不敢说，有的时候不想说，看来我自己改革开放的方针只好在自己的公司里面实行了，我的想法是聪明还是愚蠢直接让社会来评判，而不是让同事门来勾心斗角，勾心斗角也跟客户斗比较有意思，跟客户斗至少利润会高一点而不是干工资。哎……面对客户利润高了风险也会大啊，不过总算是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听起来多好听。"

于是夫妻两开始讨论陈沓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以后的事业该向何处发展。

恒玉说： "你喜欢电脑而且做的也不错，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总是跟你工作了一段时间的人才欣赏你，你怎么样才能进别人的门呢？最好你能跟某一个会搞推销的人合作，这样你就有戏了。"

陈沓说： "可是这样顶多只能做个二流的电脑高手三流的推销员，或者平均下来二三流的一个个体户，这没有过人呐"

恒玉听到"过人"两个字突然笑了。

"说到过人你到真有一项过人的功夫，那就是你们家里人说的你说'鬼话'不说人话的本事谁都比不过。你还记得《只要你过的比我好》吗？古人说余音绕粱，三日不绝。或者三月不知肉味，可你弄的我恶心死了，三个月都不想听音乐。"

陈沓也笑了说： "嘿！所有年轻人做过的梦我们多做过，以后毕竟长大了我们可没有资格给九斤老太那么说一代不如一代了"

那是恒玉刚认识陈沓的时候，作为一从中国来的穷留学生高高兴兴的在几千钱块钱刚买的二手车里欣赏音乐，收音机里传出一首歌

"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how can we say forever
"

恒玉说她的朋友荣芳最喜欢这首歌,因为她谈了很多男朋友，而且希望那些男朋友都在那儿痴情的等她。陈沓说他也很喜欢这首歌，因为小时侯在贵阳,上大学在合肥，老听见街上的小痞子叫阵的时候那么说

"
Whatever you do
Wherever you g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

于是恒玉把车上的音响换成了放磁带的

"
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是不是也一样没烦恼，
像个大人般的恋爱
有时心情遭
请你相信我在你身边别忘了
"

于是陈沓在旁边开始配解说词。他说: "这是我们科大足球队员喜欢唱的一首歌，请你相信我在你身边别忘了，这是说明我在跑动接应。只要你过的比我好，过的比我好。这个时候你就该把球传给别人了"。

收音机里钟镇涛越来越激动，
"
只要你过的比我好，过的比我好。
"

但是恒玉只好把它关了，于是她换上一了一合童安格的磁带。

"
走在忠孝东路
散播在人群中
在我的内心深处
隐藏着一段错误
"

陈沓觉得这首歌简直都不值得费力气去诽谤，于是他给恒玉了个故事。“你知道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有卡拉OK比赛，有一次有个低年级的同学选了这首歌，然后他就唱到‘让生命去等候,喔喔喔喔喔’高年级的同学就在台下说“喔喔喔喔喔……下去喔！”这小伙子大吃了一惊，但是还是鼓足了勇气接着唱了下去，唱到一段之后又唱到‘让生命去等候,喔喔喔喔喔，等候下一段漂流’高年级同学又在台下说“喔喔喔喔喔……下去喔！”这小伙子被毁了，童安格的歌也被毁了"

恒玉开始生气了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些歌以后你还叫我怎么听啊！"

陈沓说： "钟镇涛的歌可以放过，童安格的歌真是不能听，一个大男人扎到一堆不懂事的女孩子里面 '拥抱真爱让世界更美，敞开胸怀让理想实现' 这不是流氓着是什么？其实很多歌都很流氓，但是天下很多人为之倾倒

'
为什么要伤悲
为什么要流泪
是不是黑夜里没来陪伴你相依偎
你伤悲为了谁
让我开启你的心扉
也许我使你不在难过
爱我，爱我
'

这不是说着太白话趁别人精神空虚的时候勾引人吗！许多唱歌的流氓干了坏事毁了别人之后一点悔改的情绪都没有

"
对于成串的往事
我有太多的眷恋
但我从来不叹息
我不反对你哭泣
为你曾经失去的
但我却毫不迟疑
明天还是要继续
"

恒玉止住了陈沓说：“得得得，你还有完没完了真是个没牙的老太太喝豆浆，瞎流（下流）还无齿（无耻） ”

在讨论失业和就业的问题的时候提起此事。陈沓说: "你的意思是我把别人的文化产品拿来毁了，破旧立新混口饭吃？"

"谁叫你毁别人的产品了，再说这也不能养家糊口啊，我只是说你这方面有过人之处。"

"人老了，弦也调不准了。没兴趣再去毁下一代的青春偶像了。再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梦，总不能剥夺下一代人做梦的权利吧，但是我最近脑子里经常触电短路，就象你最近常放的那首王菲唱的: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的歌，我老觉得它叫斯德哥尔摩恋曲"

恒玉说： "什么斯德哥尔摩恋曲啊？哪首？哪首？"

"就那首（哨声）王菲-蝴蝶"

"这跟斯德哥尔摩有什么关系啊？"

"我不告诉过你么，每次去斯德哥尔摩我看见路上的的哥，越来越多的在用我们电导的产品，从1辆、3辆、10辆、50辆、100辆、400辆、500辆、800辆、1000辆很快就要到1200辆、1600辆就最后目标了，后来我们不是有那么一次大倒退么，当我去到斯德哥尔摩的时候满街的车都在用我们组开发的产品，当我离开的时候连送我到机场的那的哥都没用我们的产品，所以我就想起什么'蝴蝶飞不过沧海啊'，还有'犬耕'之类的中国单词啊，文化短路呗。"

"我再给你举几个文化短路的例子，在冬天从斯德哥尔摩飞回温哥华的路上，如果路过英国那一片总是先看到瑞典大块大块的雪地，然后看到丹麦中块中块的浮冰，然后飞过北海，然后看到气候温暖和美丽富饶的英伦三岛，这不就应了那首描写田园风光的乡间歌曲校园诗词说:

'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
惟馀莽莽；
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
看红妆素裹，
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竟折腰。
'

在中原大地上，万马奔腾的年代。欧洲也有人在用刀枪耕林土地播种和平的种子。我在这说长城内外惟馀莽莽不是瞎说的，在法国最起码有马其诺防线，在英格兰跟苏格兰中间也有一个哈德连长城(Hadrian’s Wall)，都是跟长城性质类似的防御攻势，现在看来当时'河殇'说中国几千前的文化趋向于保守，欧洲几千年的文化趋向于开放，看来当时真是在欺骗我们这些涉世不深的大学生啊，说到无数英雄竟折腰，最热闹的可能要算1066年，不止北欧来了一支船队侵略英国，诺曼底公爵也带着教皇的祝福从西欧来领他的王冠，在加上已经在英国登基的Saxon国王Herald三支军队从复杂的亲戚关系上讲都是英国王位的合法继承人，热闹吧。最后的结果当然还是胜者为王，败者寇。看来发展才是硬道理。我在瑞典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叫Pytt I Panna我到餐馆去要Pytt I Pann可餐馆的服务员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带我去吃这道菜的瑞典的推销员小伙子，我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我就叫他'Pytt I Pann, Hey Ja'我对他问候的非常热情，但是他很不高兴。后来同事们告诉我这 Pytt I Pann 之所以味道好，是因为大杂烩炒剩饭向回锅肉一样的意思"

恒玉知道丈夫是一个一五一十要从头说起的人于是说: "你到底要炒什么剩饭，快说吧"

陈沓说： "我是在想如果某天挣了大钱，不用为吃饭发愁，或者我某一天为生活所迫逼的黔驴技穷不得不到中国餐馆炒个回锅肉来卖，那我就'夜郎自大''慨当一慨'，各国的文化全部拖道锅去炒了，不知道是不是味道好极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鲁迅先生不是在《狂人日记》里说吗，翻开中国的历史字里行间就两个字'吃人'。前两天我们看那《雍正皇帝》不又说了，圣贤之道不外乎两个字'中庸'。以前不还有那柏杨先生在《丑陋的中国人》里说，中国文化是酱缸文化，把西方好好的文化全都给污染了。我最近老听见那唐国强和张铁林这类的声音说: '来人那把这些文化统统给我拖出去，染了' 其实翻开各国的文化字里行间也老是那么两个字两个字两个字的，随你说哪两个字。比如像合肥话里说的'胡搞'，南京话里说的'瞎搞' '胡扯'，北京话里说的'瞎拜'，普通话就说‘骗人’等等 等等。你就说中国那古代文明里面引以自豪的四大发明吧。翻开西方的文化教材，绝大多数人都承认指南针和火药是中国人发明的，很多这样的时候他们是在谈战争的罪恶或侵犯人权，至于造纸和印刷术那就许多人说是他们发明的。阿拉伯人说了: '如果我们没有发明造纸和印刷术，先知的文化怎么会那么所向披靡呢'? 欧洲人说了: '如果我们没有发明造纸和印刷术，那怎么会有文艺复兴呢'?

到这里吧，就到这里吧。明天还得去电导上班呢，画个卯也还得画的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