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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誓唱歌成为加拿大公民之后,陈家三口高高兴兴地拿着刚领到的公民证去办了护照以后回家。

回到家里陈沓和恒玉依然非常高兴,冰心坐在地板上,一边看着她的小人书,嘴里哼着不知道从学校里哪儿学来的儿歌:

I am a little coconut,
Setting on the coco-ground
Everybody sits on me
That is why I crack to seeds
I am a nut, coco
I am a nut, coco
I am a nut, I am a nut, I am a nut . . .

这首儿歌里说的“I am a nut”在英语里字面意思翻译成“我是一个干果子”,但其实是一个双关语,一般劳动人民会把这句话“I am a nut”理解为“我是一个神经病”。

于是陈沓小声地对自己的妻子说:“你还记得在达拉斯我们偶尔看见的那句话吗?‘My family tree is full of nuts’。看来我的事业是后继有人了,我们家又多了一个小疯子。”

恒玉接上同样的话题说:“你知道你这个小疯子在学校里把Barney的歌怎么唱吗?”

Barney是美国公共广播公司电视台制作的少儿节目,大概也就是宣传自由、平等、博爱,再加上玩的一个少儿节目。这个少儿节目的主题曲是这样的:

“I love you,you love me,we are happy family,with a big hug and a kiss from me to you,won’t you say you love me too。”

恒玉说:“冰心他们学校的孩子是这么唱这首歌的:

‘I hat you,you hat me, let’s gang up and kill Barney, with a thousand pistol shooting at his head, let’s make sure that Barney is dead。’”

陈沓“哦”了一声,说:“那是二年级的孩子吧?他们三年级的孩子是这么唱的:

Joy to the world,
Barney is dead,
I barbecued his head!

I flushed him down the toilet
I hope that he enjoyed it
Round and round he goes,
and round and round he goes
and round and round, and round he goes . . .

恒玉说:“《三字经》里边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而《圣经》里边宣扬‘人之初性本恶’,看来这东西方文化的出发点还真不一样。”

陈沓说:“我是九斤老公,你是九斤老太,我们俩合在一块,说一代不如一代。其实呢,一代过了又是一代,做的事不都是一样的吗?只是包装不一样,穿的衣服不一样,说话的语调不一样,戴的面具不一样,正所谓阳光之下永无新事。你瞧这Barney,‘爱’谈得太多了,连小朋友都受不了。就像我们小时候,谈对毛主席的热爱太多了,到后来我们这一辈有好多人出国以后一谈到毛泽东就牙痒痒的。”

“不过这风水轮流转,过几年吧,过时的款式又时髦了,再过几年吧,时髦的款式又过时了。不是最近大家都把出国叫做‘洋插队’吗?所以呀,我在插队期间我就老想起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农村是广阔天地,年轻人在那里是会大有作为的。’”

恒玉叹了一口气,对丈夫说:“唉,自从你那次对你大学同学说他们的洋装虽然穿在身以后,我看你就很难有指望调回城里去了。”

陈沓想起自己回国以后与同学聚会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他们确实都穿着洋装啊,而且那天去的所有夫妻里边,就咱们俩穿得土。女的就不用说了,许多男同学不是穿西装就是穿粉红色之类鲜艳的衣服。我差点说他们‘赶趟儿’似的穿这鲜艳的衣服,红的像火,粉的像霞,哈哈哈……”

不过那天陈沓并没有说他的同学像火像霞。当时陈沓听他的同学说:“国外留学回来的人,说话洋气,穿着土气,花钱小器”,于是他顺着说了一句:“瞧瞧你们一个个的,洋装虽然穿在身,你心也依然是中国心。瞧瞧我们在外边,洋装……那都穿不出去,太土啦。说我心依然是中国心,那谁信哪?”

当时同学们打几个哈哈也就过去了,后来恒玉老对陈沓说:“你那么损自己的同学,他们很快会回味出来的。”

陈沓不太清楚后来他的同学们有没有回味出来,不过在今天他们全家换了国籍的日子里,他决定跟自己的妻子好好地谈一谈什么是中国心。

于是他严肃的说:“娘子啊,咱们谈一谈中国心的定义吧。”

这开场白没打好,恒玉以为自己的丈夫又要开玩笑,于是说:“你不老批判我缺乏中国的传统美德,不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吗?你可别胡说八道,挖苦我的中国心啊!”

“什么呀,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老说我胡说八道,我哪儿那么多低级趣味啊?”

人家歌词里定义的中国心,是一颗心,打着“中国”的铬印。不管你祖先上一辈,还是上好几辈,“卟”,打上那么一个印—— “中国制造”,这颗心就是中国心。

咱们且不谈老外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的中国心,也别谈那汉奸卖国贼变了味的中国心,就拿咱们这一辈,随机抽样,一个看似平常的中国心,多半你抽样拿到的那个心,心乱如麻,一会想东一会想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像那歌词里边说的:

“虽然你们有点看不起我,
可你们自己也不知忙些什么,
磨剪子咧,锵菜刀。”

有的时候吧,这中国心里想的是:“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或者十亿人民九亿侃,还有一亿待发展。”

记得我刚出国的时候,有同学叫我帮他们买黄色杂志,他们好拿去讨好上司嘛。自从中央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以后,也有一部分同学希望修改婚姻法能够娶二房三房的。真是“古为今用,洋为中今”,然后把毛主席的教导一改,排去其精华,吸取其糟粕。”

“你怎么老分析那肮脏的中国心呀?还标榜自己没低级趣味。”

陈沓给妻子做了一个“息怒”的手势,然后说:“夫人啊,消消气消消气,我只是给您说,我们这帮洋插队的如果回城的话,城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城里人抛弃中国的传统美德,捡起中国的传统垃圾,还说是在跟国外接轨,说那都是西洋的产物。这国人骗国人说某种东西是洋人的产物,和洋人骗洋人说某种东西是中国的产物,那使的都是同一招,反正别人看不着,海吹呗。”

小时候看三国读水浒,中国塑造的英雄关云长、赵子龙、武松、燕青都是不受女色诱惑的。后来跟007接轨了以后,现在中国的电影电视剧里,不管什么样的历史条件下,没一堆女演员才怪呢!

小时候说到闻一多先生拍案而起,鲁迅先生“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儒子牛”,那才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可是后来中国文化界说:“那老外喜欢看中国小伙子的光脊梁”、“哎哟,这旗袍开叉最好高一点”、“那唐装汉服开胸最好低一点”。拍点风景片,加点同性恋,这样就可以到国际电影节上去评奖了。新潮嘛,跟国际接轨了。

李鸿章,鬼子六,再也不是卖国贼了,历史条件所限哪,人也是忍辱负重,吃着山珍海味忍辱负重。从南京撤退了的蒋介石和国民党政府慢慢的被人说成是抗日的主流,而预备好了专列没有从莫斯科撤走的斯大林,慢慢的只剩下暴君和人民公敌的形象了。

这一切使我想起拿破仑所说的,不知道他法语原文怎么说的,解释成英文就是“History is a set of lies, agreed upon.”,翻译成中文就是“人写的历史,只不过是一段看得过去、听得顺耳的谎言罢了”,或者用大白话说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如果说中国的物质产品现在在国际上已经有相当的竞争力的话,中国的精神产品现在在国际上的竞争力真是让炎黄子孙看着哭笑不得。今天塑造的许多七尺男儿,其阳刚之气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拿着一个红星乘坐小小竹排江中游,或是唱:

“长夜里,红星闪闪驱黑暗,
寒冬里,红星闪闪迎春来,
斗争中,红星闪闪指方向,
征途上,红星闪闪把路开……”

许多反映民族特色的作品,不如到乡下去随便提留他那么一段大白话:

“妹啊妹,说句良心话,
那个狗日的不爱你呀?。
你是天上的凤凰,
我是地下的豺狼,
你在天上飞,
我在地下追,
我们的感情,
比这个粪坑还要深,
比这个粪瓢还要长……”

听说有一个叫弗洛伊德的人,他发觉分析人的梦可以帮人治精神病。后来他有一个忘年交的同事,姓杨,叫卡尔,觉得应该修正一下他的谬论,于是跟他说:“弗兄啊,这男人采阴补阳的欲望和女人采阳补阴的欲望,不能很完全地解释人类发展的所有历史现象。咱们来分析一下神话传说和各民族中流传的故事吧,看看能不能治好更多人的病,消除他们的精神苦闷和空虚。”

其实岂止是神话传说,你瞧瞧各种人玩的游戏,他们的心态也就可见一斑。

温哥华南边的和平门公园,那一群群第一次跨过美国加拿大边境的美国小孩,你看着他们追逐打闹,好多小孩在玩的游戏就是过家家宣布自己是哥伦布,发现这块新大陆叫加拿大,他们决定把它命名为“他家庄”,以后这就是他家的了。

我记得我们小的时候,男孩子聚在一起玩的游戏也就是打游击。哪个地方隐藏躲哪,唯一的战术就是诱敌深入。能跟父母出差到外省已经很不错了,出国就从来没想过。后来稍大一点,算是有文化了。“天下”两个字,意思就是中国大地、满腹经纶。直到林则徐、左宗堂的时代,指的也就是对中国的江河湖海了如指掌,知道气候变化和秦岭淮河一线。如果那就是我们的思想框架,那想像力可想而知了。

麦克尔乔丹说到打篮球有一句话:
“You must be able to imagine things, in order to do things.”
拿破仑又来过一句关于想像力的法语,翻译成英文就是:
“Imagination rules the world。”
翻译成中文就是“想像力是世界的主宰”。

想像力这玩意,多了太空洞,可是少了也是挺可怕的。

洋人的鸦片烧掉了中国人的钱,烧掉了中国人的自尊心,更大的后遗症是烧掉了中国人的想像力。

说到玩游戏,我觉得中国男人玩足球就挺没有想像力的。听听我们的口号:“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中国乒乓球队凭这样的口号能拿几块金牌啊?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如果中国男子足球队能再一次有幸到世界杯决赛圈里去陪练一趟的话,那口号多半是“实现零的突破”,而不会是“人生能有几回搏”。

如果中国队在世界杯上的第一个进球又是老一套的两翼齐飞中路包抄,一个传中,那球概率性地碰上某个队员某奇怪的身体器官,然后奇妙的进了,瞧着吧,那解说员保准说:“这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这是几代人努力的结果啊!!”

想想要多少年才能够小组出线、复赛、半决赛、决赛,然后冠军就别指望了。

纵观世界各国玩足球的历史,发展的路有好几条。现代足球起源于英国,于是有了英国和西欧式的打法;后来传到南欧,意大利、葡萄牙和西班牙;然后随着移民传到了南美,跟南美的舞蹈一结合,然后有了南美打法,不亚于欧洲打法,而且经常取胜;足球传到了非洲,非洲也有人喜欢跳舞,有的非洲人吃苦耐劳,还爱跑马拉松,所以非洲人经常爆“黑马”,偶尔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现代足球传到北美,有的美国人以为可以引进移民球星代美国参战,于是他们引进了一帮英国人拿了一次世界杯第三,再引进了批各国培养的球员,然后进了一次世界杯前八。

不过绝大多数北美的有雄心的足球运动员,还是觉得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创新。有几个颇有想像力的北美足协领导人凑在一起,翻开历史书,发觉有那么一桩奇怪的事:曾经有过英国足球运动员抱着球扔到对方球门里面,有的裁判判犯规,有的裁判不判。于是美国和加拿大的足协领导人说:“咱们就玩这个,北美身体素质最好的年轻人、最有前途的足球运动员都来玩这个。还是每边十一个人,还是把它叫做FootBall。每年一年一次的超级杯,打完以后咱们自己叫自己世界冠军。”这就是北美的橄榄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类似于英式和澳式的橄榄球只是花样多一点。

现在足球传到了亚洲,几十年来没有出现一种新的亚洲快攻打法。也许大家吸取了中国乒乓球队的经验教训:不学拉弧旋球,洋大人不陪你玩了,那有什么劲啊?

排队夹塞的事在国人面前干干可以,怎么能在国际舞台上做呢?来,按步就搬的练!

欧洲来的洋帅说中国人是踢不出南美打法的,南美人是从小跟足球长在一起的。说了那么多年了没见哪支少年队里的小球员,从小就每次上洗手间或者去食堂都盘着个球。

欧洲来的洋帅又说了,中国人的冲撞力和耐力不好是因为饮食不对。于是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利益,男足的队员得委曲求全吃西餐。

冲撞力不就是贝利说的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平衡的能力吗?为什么没有中国教练员想着让队员练练少林寺的梅花桩呢?说到耐力,也没见过哪个中国教练员残酷的要求队员到云南去练练每周跑两次马拉松。

请洋帅、搞俱乐部、摆明星大牌、染头发,中国的马拉多纳、中国的马特乌斯、中国的贝肯鲍尔……

知道这国际上有个“轨/鬼”,咱们慢慢的,与国际接轨/鬼。

没有想像力的奋斗就像目前中国的足球事业一样无处可去,还是麦克尔乔丹说的那句话:“你起码得敢想,才能谈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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